第115章 孙二娘张青之死(6 / 7)

        作者:爱车的z 字数:5438字 更新时间:2025-11-03 17:41

        车轮辘辘,碾过铺满落叶的街道。车厢内暖炉熏人,隔绝了外头的萧瑟秋意。王熙凤紧挨着秦可卿坐下,那浑圆饱满的臀股将锦褥压出一个深深的窝。她侧过身,仔细地替秦可卿掖了掖鹤氅的边角,又摸了摸她依旧冰凉的手,这才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那副泼辣干练的劲儿褪去不少,换上了一层真实的疲惫与怨怼。

        “可儿啊,”王熙凤压低了些声音,那清脆的嗓子也带上了几分沙哑的愁苦,“你说说咱们这日子,外人看着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内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我这心里头,憋着一团火,堵着一块冰,没处说去!”

        她顿了顿,“你是不知道,府里那些个没王法的下流种子,眼皮子浅的奴才秧子,还有那……那没良心的东西!”她说到“没良心的东西”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切齿的恨意,丰满的胸脯也气得起伏不定:

        “整日里不是偷鸡摸狗,就是钻营着捞银子、养小蹄子!我王熙凤是铁打的不成?管着这么大一摊子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一处不得我操心?哪一处出了纰漏,不是我的不是?稍一松手,那起子混账东西就能把天捅个窟窿!我累死累活,图个什么?倒落得一身埋怨,里外不是人!”

        她越说越气,柳眉倒竖,丹凤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那浑圆的臀肉也因激动而绷紧。

        秦可卿靠在软枕上,听着凤姐儿的诉苦,看着她因愤怒而愈发显得鲜活明艳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酸楚。她伸出依旧冰凉的手,轻轻覆在王熙凤搁在膝头、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背上,柔声道:

        “快别气了,你的能干,阖府上下,谁人不知?老祖宗、太太们都是极看重你的。那些个糊涂人、没良心的终究是浊物,不值得为他们气坏了身子”

        “婶子你就像那烧得正旺的炭火太过刚强,反易折。该歇息时也要顾惜自己些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可儿,这还不算最磨人的!你是不知道,我如今这处境,真真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上头那两位……”王熙凤朝车顶方向努了努嘴,意指荣国府的最高层,“老太太那边,自然是千好万好,事事都要个体面、排场,要热闹,要喜庆!老人家高兴了,阖府上下才有好日子过。可太太那头……”

        她顿了顿,“太太讲究的是‘俭省’、‘规矩’、‘体统’!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盯着那些账目,眼珠子都不带错的!稍有铺陈,太太那眼神就冷下来了,话里话外敲打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王熙凤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说,我这管账的,夹在中间怎么活?老太太要看戏,要摆席,要赏人,那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我能说不?转头太太查起账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一句‘这月的开销怎地又超了?凤丫头,你也该有个算计’,噎得我半死!”

        她越说越激动:“我这个做孙媳妇、做侄媳妇的,哪一头都得罪不起!哪一头的话都得听着,哪一头的意思都得揣摩着办,还得办得让两边都挑不出大错儿来!稍有不慎,不是老太太觉得我不够孝顺周到,就是太太嫌我不会当家理事!”

        王熙凤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平日里精明锐利的丹凤眼也蒙上了一层水雾,显得格外脆弱:“我这心里……苦啊!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跟谁说去?跟琏二那个没良心的说?他巴不得看我笑话!跟平儿说?她终究是个丫头,有些话……唉!”

        她深吸一口气,身子又朝秦可卿凑近了些:

        “可儿……这都还不算……最要命的……”她紧张地瞥了一眼紧闭的车帘,仿佛怕那帘子后面有耳朵,“前几日……太太单独把我叫了去……脸沉得像水……说是舅老爷在任上遇到了难处,急等着使银子周转,数目还不小!太太的意思…让我这个当家的,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在月底前,弄出一笔银子来,悄悄送去王家……”

        秦可卿闻言,苍白的脸上也掠过一丝惊诧,那双水杏眼微微睁大。

        王熙凤抓住秦可卿冰凉的手,她的手心却滚烫且微微汗湿,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的好可儿!你听听!这……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太太千叮万嘱,这事绝不能让老太太知道一丝风声!”

        她越说越急,语速快得像爆豆子,充满了无处发泄的焦虑:“你说说!这……这让我怎么办?!府里刚办过几场大事,账面上本就支应得紧巴巴!老太太那边还天天想着法子要热闹,要添东西!”

        “可我能怎么办?王家是我的娘家!我能说不?王家倒了,我在贾府还能有什么根基?琏二那个没良心的,能指望他?!”

        可卿靠在软枕上,静静地听着王熙凤这掏心窝子的话。看着凤姐儿那因激动和委屈而微微涨红的脸颊、那紧蹙的眉头、那绞紧帕子泛白的手指,再想想她平日里在人前那副八面玲珑、叱咤风云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涩与怜惜。

        她深知这深宅大院里,尤其是当家主母位置上的明枪暗箭、如履薄冰。她伸出冰凉依旧的手,更紧地覆在王熙凤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背上,柔声劝慰:

        “二婶子快别说了,我都懂!你就像那顶在最前头的……一把伞,上面要挡雨,下面要遮风……风霜雨雪,都落在你肩上……难为你了……”

        “听我一句劝,该装糊涂时也要装一装,别事事都都揽在自己身上,该分派下去的就分派,好歹也喘口气!身子是自个儿的,累垮了谁又真替你疼呢?”

        王熙凤感受到手背上那冰凉柔软的触感,听着秦可卿这温言软语的劝慰,心头好了不少。

        她看着秦可卿苍白病弱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反手握住秦可卿冰凉的手,叹道:“也就你……还能说句贴心的话儿。我这心里啊……”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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