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第二件事.是带我走么?
大官人见状一愣,心道:“这也值得大惊小怪,我来找你帮忙,第一件事不是必然来找你么!”
宝钗心头那团火,仿佛被泼了一小杯温水,滋滋冒着烟,热度却未减,反而蒸腾起更浓的雾气,迷蒙了她的眼。她向前挪了一小步,连那体香也似乎浓郁了些,无声无息地向对面弥漫过去,她咬了咬下唇:“那找我做什么呢!”
大官人笑道:“自然是找薛姑娘叙旧,当然了刚刚找薛兄弟帮忙,他说只有薛姑娘能帮我.”
原只是叙旧.
原不是带我走
带来的滔天狂喜,此刻像被兑入了一点现实的冷水,不再那么纯粹滚烫,却依然温热地流淌在心间。
她紧抓着的手指微微放松了些,但身体那因激动而产生的细微颤抖仍未完全平息。心头那点失落如同投入深潭的小石子,虽激不起巨浪,却也漾开了一圈圈名为“些许黯然”的涟漪。
可就在这失落升起的刹那,另一种更为隐秘、更为汹涌的后怕与随之而来的释然,竟也悄然漫上心头!
她方才那瞬间的狂喜之下,其实还深藏着一股巨大的、几乎令她窒息的恐惧——她怕!
她怕他下一句就是“跟我走”!
她怕这冤家在这贾府真敢说出那等离经叛道、私奔浪迹的疯话!那等不顾一切的、焚身以火的炽烈,她不敢接,也深知接不住!
那念头光是想想,就让她腿心发软,浑身战栗。
既怕自己答应,又怕自己答应!
原来只是想我
虽有那么一丝丝失望,却也让她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关乎礼教体统的弦,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她她丰润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少了些轻颤,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娇柔:
“原来……大官人还有其他事,找我哥哥何事,宝钗……自当尽力。”
她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绞紧了腰间系着的那方绣着并蒂莲的汗巾子,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承载着她所有复杂少女心事的信物。
西门大官人压低声音道:“薛姑娘,不瞒你说,倒真有一桩棘手事悬着。我手头有一张能提前兑出三千盐引的‘窝单’,奈何……”
大官人脸上有些窘迫,“奈何我根基尚浅,家中银子一时凑不齐那盐引本钱,更因没做过盐道上的营生。这烫手的金疙瘩,须得寻个真正有实力、吃得下的大户卖了才稳妥。薛姑娘不知……可认得些门路?”
薛宝钗乍听西门庆提及“三千盐引提前兑换的窝单”,心下便是“咯噔”一声,那粉雕玉琢般的面庞上,端庄娴静的笑意瞬间凝了一凝!
她惊的,并非这三千盐引本身的价值!虽说薛家如今外强中干,库房里捉襟见肘,连她母亲薛姨妈都时常为银钱犯愁。
薛大姑娘自幼在皇商巨贾之家长大,经手的账目、见识过的富贵,岂是寻常?区区价值万两白银的盐引,还不至于让她这薛家掌上明珠失态变色。
她惊的,是这“东西”本身!是西门大官人竟能弄到这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