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清雅茶肆二楼临窗雅间内,雕花窗棂半开,河风裹着水汽送入。
紫砂壶嘴吐出袅袅青烟,茶香氤氲。
西门大官人与那气度如山岳的锦袍玉面汉子隔着一张酸枝木茶案对坐。
那俊俏非凡的青衣小厮和玳安,垂手各自侍立主人身侧,眼观鼻,鼻观心。
锦袍汉子端坐如山,腰背挺得笔直,一双虎目精光四射,如同实质般刺向西门庆,开口便是江湖切口,毫无寒暄:
“适才街市之上,群氓如潮退避,足下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这份定力,已非寻常!更难得的是——”
他话音陡然一沉:“袍袖翻飞之间,那几枚破空无声、劲力凝练的‘没羽箭’!”
他刻意顿住,目光如电,仿佛要穿透西门大官人的皮相:“此等手法,卢某行走江湖多年,也觉惊艳!看着……却又有几分眼熟!敢问足下,这门绝技,师承的是哪座名山,哪位高人?”
不待西门庆答话,他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舍我其谁、声震屋瓦的豪雄气概,朗声自报家门:
“在下卢俊义!河北大名府人!”
声如洪钟,震得茶盏嗡嗡轻响。
蒙道上朋友抬举,送了个诨号——‘玉麒麟’!”
话音落处,他脊梁骨仿佛又挺直了几分,一股麒麟踏云、睥睨四方的凛然气魄沛然而出,将这小小的雅间都塞得满满当当!
“师……师兄?”西门大官人乍闻此言,心头猛地一跳,对如此偶遇,面上露出三分错愕,七分茫然。
这是卢俊义,那旁边的就是燕青了。
“且慢!”卢俊义一声断喝,眉头一皱:“卢某这双招子,在江湖风浪里滚了半辈子!见过扯虎皮做大旗的,见过冒名顶替充好汉的!可敢把脏手伸到我‘玉麒麟’师门头上,冒充我恩师周侗门下的——你是头一个!”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磅礴如山岳般的压力骤然爆发,笼罩整个雅间:“我那恩师周侗,乃当世武学泰斗,收徒之严苛,人所共知!卢某自大名府负笈投师,十年寒暑,不知流尽多少血汗,方得恩师首肯,列入门墙!”
“你这声师兄,倘若不给我一个说法,休怪我不给情面!!”
最后一句,声如洪钟,杀气凛然!
那份对师门声誉的极度维护和对冒名者的深恶痛绝,让他如同被触怒的麒麟,须发皆张!
侍立一旁的燕青,脸上的风流笑意早已消失无踪,眼神锐利如鹰隼,一只手已无声无息地按在怀中匕首,蓄势待发!
面对卢俊义骤然爆发的恐怖气势和冰冷刺骨的杀意,西门大官人脸上却并无半分惧色,反而在最初的“惊愕”之后,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无奈笑意。
他缓缓坐回座位,迎着卢俊义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从容不迫地从怀中贴身内袋,取出那周侗给自己的信物。
西门大官人双手将玉佩轻轻放在紫檀茶案上,推向杀气腾腾的卢俊义,声音平静:“师兄息怒。是非曲直,此物可为凭证。师兄请看。”
卢俊义的将玉佩抓在掌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