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得此妙手丹青,为妾身写照……
她仿佛看见,自己这身被世人盛赞的容颜,不再仅是镜花水月、转瞬成空的虚妄。
自个儿这副被捧到天上的皮囊,此刻她的艳光、风头、无双的架势,连同那骨子里的风流情态,一股脑儿、活生生地、永永远远地钉在了这世上!
此刻。
米癫子那心尖儿上,如同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噬爬搔!
他急得眼珠子烧得通红,声音嘶哑地在喧闹的厅堂里炸响:
“画师呢?!人呢?!这……这夺天地造化的神笔,究竟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快!快请出来!米芾……米芾要当面请教!”
厅堂里一时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都被米芾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惊住了。那画就摆在桌上,可画师是谁?竟无人知晓!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等待时刻——
“呔!”
一声清亮的断喝,如同平地惊雷,骤然响起!
一个小厮旱地拔葱,灵猴般“噌”地纵身跃上了旁边摆满桌上!
哗啦!杯盘碗盏被他踩得一阵乱响,汤汁果屑飞溅!
可玳安浑不在意,叉腰而立,气运丹田,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满堂贵胄名流,脆生生地高喊出来:
“清河县——西门大官人——在此!”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
如同沸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
唰——!
整个厅堂里,上至王孙公卿,下至仆役丫鬟,所有头颅,所有目光,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猛地扯动,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瞬间聚焦向那个声音所指的方向——
清河县,西门大官人!
只见他依旧端坐在原位,身姿挺拔如松。
方才玳安闹出那么大动静,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此刻被千百道目光聚焦,他也只是从容地放下手中把玩的青玉酒杯,缓缓地、优雅地站起身。
那一身素雅的湖绸直裰,在满堂锦绣华服中,竟显出一种别样的沉静与……深不可测。
他脸上并无骄矜之色,唯有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捉摸不透的淡然笑意,目光温润平和,坦然迎向四面八方射来的、或惊疑、或探究、或震撼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