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里顶新鲜的‘瓦舍消息’!李师师娘子昨夜在矾楼会了谁?”
“赵元奴娘子新谱的曲子为谁而作?”
“京城九门为谁而封?”
“王京奴娘子与那太学生……嘿嘿,官人可要一份?只要五十文。”
西门大官人觉得有趣,摸出铜钱递出去。
那小童闪电般塞进一卷粗糙的桑皮纸,又警惕地左右张望一番,哧溜一下滑下柱子,瞬间消失在人群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官人展开那“小报”,只见上面墨迹淋漓,语焉不详又极尽香艳之能事地编排着各大行首的绯闻轶事。
楼下一声声借过,唤回大官人目光,只见一个“闲汉”,头戴青头巾,天凉还身穿半臂短衫,胳膊上肌肉虬结。
他一手稳稳托着一个巨大的红漆食盒,高高垒起三四层,另一手还拎着一个酒坛,脚步却飞快,口中高喊:
“借过!借过!‘会仙楼’的‘百味羹’、‘炙獐子’送到李府!莫挡路!”
他身形灵活地在车马人流中穿梭,如履平地。这正是汴京城鼎鼎大名的“逐家索唤”小哥。
已是夜边,楼脚下人声鼎沸如煮海翻锅,都如这两人一般,市井百态尽收眼底。
各色食摊、货担挤得满满当当,吆喝声此起彼伏,比着赛地往楼上贵客耳朵里钻。
“香糖果子!蜜煎雕花!”“刚出炉的旋炙猪皮肉!脆筋巴子!”“冰雪冷元子”“滴酥水晶鲙”!
空气里五味杂陈,脂腻香、果子甜、鱼腥气、汗酸味儿,被午后的日头一蒸,浓得化不开。
稍远处,那座横跨汴河的虹桥,更是热闹得如同开了锅的蚂蚁窝。
桥上行人摩肩接踵,车马驴骡挤作一团。
桥栏边,一个弄“药发傀儡”的艺人正要点火,竹竿上悬着的木偶彩衣鲜艳。
旁边使“水傀儡”的,在木围子里引动机关,木人在水面上行走如飞,引得一片喝彩。
桥下汴河,百舸争流。
官家的漕运大船,沉富商的客货船,打渔运货的小舟,如梭子般在缝隙里穿行。
几艘满载歌妓的“花梢”缓缓驶过,纱帘半卷,露出里面云鬓花颜、锦衣绣袄的倩影,娇笑声、琵琶声随着水波荡漾开来,引得桥上闲汉们伸长了脖子,恨不能变成水鸟飞过去瞧个真切。
端的是:繁华迷眼,心猿意马!
不一会就见远处玳安牵着马走了过来。
只见他气喘如牛,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膛子涨得通红,发髻也有些松散,显是刚从人堆里拼命挤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