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白玉台上编钟骤然奏起,丹陛大乐堂中人声戛然而止。
陈迹回身看去,却见台上一年轻道士提着一支巨大的毛笔踉跄登台,在台上假门板上题下几句疯癫言语:
昨日鹿鸣宴,今宵铁索寒。
说甚龙凤种?道甚草根难?
曾记我为谁与佛子辩经,曾记我为谁把缰绳牵?
心心念念,怎奈不是良缘。
写到此处,道士忽将毛笔一扔,扬天大笑:“大梦谁觉?不过是一出终生误,演与千秋看!”
说罢,年轻道士踉跄退场。
陈迹怔怔的看着那块破门板上几句似是而非的诗词,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这才刚刚开场,便已有官贵女子拿手帕掩面而泣,站起身对年轻道士退场方向哭诉道:“李长歌!”
原来这道士就是李长歌。
陈迹被女子哭声唤回神来,顿时心中暗骂道庭手段下作,竟夹带私活让戏中李长歌最终入了道庭、当了道士!
这玩意一定是张黎写出来的,只有这老小子会这么欠。
正戏开场,生、旦、净、末、丑相继粉墨登场,讲了两位寒门子弟、高门子弟间的爱恨情仇,爱而不得。
陈迹没有入戏,只因里面的剧情除了陆浑山庄辩经之外,其他的都和他没什么关系。这个时代的戏码,也远没有后世那般狗血曲折。
最重要的事,台上人,也不是他记忆里的人。
反倒是黄阙嘴中念念有词,念着戏里的台词:“二十年嚼穿铁砚,抵不过齐家半张荐函……原是我痴顽,从来朱门恩是剑。”
戏中,李长歌辗转二十余年,最终未能与郡主在一起。
待到戏末,李长歌化作道士打扮再次踉跄登台,只见李长歌拔下头顶铜簪,在城隍庙的残破墙上刻了个“缘”字,落寞而立。
戏台外有女子轻叹:“这一笔,刻透人间三十年。”
刹那间,丹陛大乐堂里叫好声响起,叫好声与哭泣声交杂在一起,仿佛梦里。
有人将银子扔上台,还有女子取下头顶发簪扔上台,砸得白玉台上叮当乱响。所有优伶一并上台,弯腰捡取。
这都是给他们的赏赐。
沈野也凑热闹似的扔出一锭银子,而后笑着问陈迹:“贤弟,世人皆说戏中李长歌是你,你怎么看?”
陈迹摇摇头:“不过是借了辩经的桥段而已,其他的与我无甚干系。这一出汴梁四梦最终只是为了戏里的辩经一幕,道庭张黎道长为了这碟醋包了这顿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