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们纷纷逃出后殿,玄真凝视着白鲤,想等对方逃出来的时候一击必杀,可白鲤就站在熊熊火海前静静地看她。
当火海朝白鲤席卷时,白鲤握紧的拳头骤然张开,火舌在她身周被驱散、旋转,像是化作以她为心的阴阳鱼图。
白鲤平静道:“想杀我,自己进来。”
思索间,景阳宫外传来解烦卫的声音:“走水了,快取水袋来!”
神宫监提督终于按捺不住,领着小太监转身往景阳宫外跑去,他一边跑一边按着头顶乌纱,模样狼狈至极。
玄真冷笑一声:“烂泥扶不上墙。”
白鲤站在火海中轻声问道:“玄真,魔到底在谁心里?”
“谁人心里没魔?轮不到你来审视我,”玄真最后深深看了白鲤一眼,丢下所有人往静观斋走去。
经过正殿三清道祖像前时,玄真仰头看着巍峨高坐的道祖,拂袖扫翻贡案上的贡果,这才走入大殿深处。
她来到自己住处,打开柜子。
空荡荡的柜子第一层,放着一根褪了色的红丝带,还有三尺白绫。
玄真将十四岁那年进宫时戴着的红丝带束在灰白发丝间,又从柜子里取出三尺白绫,投上房梁打了个结。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白色瓷瓶,里面是她用朱灵韵等人性命换来的酬劳:不论今日事成与否,都有人助她假死脱身。
她要“死”了。
所以她才敢行栽赃嫁祸之事,所以她才不在意事情是否败露。至于神宫监那些宦官的死活,还有这景阳宫所有人的死活,她都不在意。
玄真拔掉瓷瓶的塞子,将里面的清澈液体一饮而尽。
她站上绣榻的小桌案,双手将白绫套上脖颈,把桌案踢下绣榻。
玄真吊在房梁上并未挣扎。她看着对面挂着一副字,是取自《常清净经》的“观空亦空”四字。
玄真慢慢的想着,空到底是什么呢?不过,空是什么好像不重要了,活着,脏了也要活着;出去,脏了也要出去。
就在此时,她感觉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像是眼泪,又像是血。她想抬手去抹掉,却已抬不起来。
血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染红了白绫。
原来这不是假死脱身的药,是真正的毒药。
玄真无声惨笑,原来她没想让旁人活着,旁人也没想让她活着,都是假的。
她太想出去了以至于她不愿再分辨真假。
假的就假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