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陈阁老忽然掷地有声道:“但,不信命是好事。”
胡阁老沉默片刻:“老夫还以为你陈家要再演决裂之事,倒是老夫误会了。”
陈阁老笑了笑:“老夫知道,胡阁老今日出言相激,是巴不得老夫动怒,使他反出陈家,好去你胡家边军。可自家人还得自家人来打磨才知道轻重,交给旁人不放心。”
胡阁老嗤笑一声:“老夫平生最烦打磨二字,把一身锐气都打磨掉了,还如何做事?你陈家规矩太多,心也不齐,不要浪费了一个好苗子。”
说话间文华殿的门被人推开,小太监捧着沈野的卷纸入内:“各位阁老、部堂大人,此乃扬州贡士沈野之卷,陛下说大才,传来给诸位也瞧瞧。”
有人接过宣纸,先递到陈阁老面前。
小太监继续说道:“陛下有口谕,今日便要出榜,于国子监设琼林宴,陛下将亲自前往。”
文华殿内的朝臣又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
若放往年,殿试出榜要等两日之后,先在皇极殿唱名,再出金榜昭告天下。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两天斟酌的时间都不愿等等?
胡阁老哂笑道:“陛下也等不及了,也想瞧瞧热闹。”
陈阁老不再理他,低头专心览卷,片刻后递出去:“尔等也看看。”
一名中年堂官接过,只看两眼,赶忙不动声色的将卷纸递出,向后退了一步,不发一言。沈野所言皆是新政,多有胆大之言,可这文华殿里有人支持革新,有人反对革新,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卷纸传来传去谁也不敢说话。
直至传到胡阁老手中,胡阁老抖了抖卷纸,朗声道:“张大人,此人是你门生?这卷纸上写的,分明都是你要推行的新政!”
文华殿内一静,所有人朝角落看去。
只见张拙埋首于文书案牍之中奋笔疾书,方才胡阁老与陈阁老拌嘴时,他也没插过一句话。
若不是胡阁老出声,大家几乎都忘了这位壮年入阁的新阁臣也在文华殿内!
张拙闻言抬头缓缓笑道:“哦?让我瞧瞧,这沈野写了什么。”
有人将卷纸传到他桌案上,张拙审视片刻,赞叹道:“言辞恳切务实,果然,天下英雄,所见略同。”
有人悄悄翻了个白眼。
难怪沈野敢在贡院外口出狂言,合着是张拙的人!
此前,众人竟没听到半点风声。
今日哪还是考才学?
分明是要定朝堂风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