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见她下了逐客令,忙拱手作揖:“师师姑娘自便,在下先告退了。”说罢,转身便出了那暖香氤氲的闺房。
李师师倚着那扇刚合拢的雕花门扉,仿佛抽尽了全身筋骨,软软地滑靠上去。
冰凉的朱漆木门贴着滚烫的后背,也压不住她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
“噗通……噗通……”
方才强装的镇定、刻意的娇羞,此刻都散了架。
她闭上眼,眼前晃动的却不是那些挥金如土的王孙贵胄的脸,而是那幅让她心尖儿都颤了的画!
多少膏粱子弟、豪奢郎君,捧着金山银海、堆着绫罗绸缎,涎着脸要包下她这“花魁娘子”,给她造个金丝笼子!
哪一个不是被她用那千锤百炼的风情与恰到好处的疏离,软刀子似的挡了回去?
她李师师不缺缠头锦,不缺销金窟,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得黄白之物。
她知道,门不当户不对,进去豪门大院不是人老色衰被弃,便是被大奶奶折磨。
在自己这院子,她是李师师,是李行首。
进了豪门大院,她不过是一个人人可以欺负的小妾。
那些蠢物,只晓得在她皮肉上打转,在她歌喉上喝彩,可几时有人……几时有人能像方才那西门大官人一般,一支碳笔,几道墨痕,竟似生剥活剐,直直戳进了她心窝子里去?!
那画……那画上的人儿,眉梢眼角的慵懒风流,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又媚又傲的劲儿……分明就是她李师师自己!却又比她揽镜自照时,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
看着这神乎其技的画,这感觉……这感觉竟与她拨动琴弦、引吭高歌时一般无二!
西门大官人的话,似给自己开了一扇门。
门后头,竟是这般光景:一个李师师在歌台舞榭上巧笑倩兮,另一个李师师却在画里通透地瞧着她!
她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那件尚带着西门大官人体温的锦缎夹袄,此刻裹在身上,竟像着了火一般滚烫。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袄子的前襟,指尖微微发颤。
“冤家……”一声又轻又哑的叹息,从她樱唇里逸出,消散在空寂下来的暖阁里。那声“冤家”,不知是恼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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