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可若有人不知廉耻,背地里干出那等没脸没皮、辱没门楣的勾当……”
月娘的目光扫过小玉瞬间变得苍白的脸,一字一句,敲骨吸髓:“玉箫今日的处境,就是你们明日的下场!听——见——没——有?”
小玉被这目光看得心头发颤,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声音发紧:“奴婢听见了!奴婢谨记大娘教诲!绝不敢存半点非分之想!绝不敢做出半点有损府里颜面的事!奴婢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月娘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玉,又想起柴棚边那个绝望的身影,心头百味杂陈。她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起来吧。”
且说来保依着往年旧例,骑了快马,带着两个伶俐精壮的小厮,一路晓行夜宿,风尘扑扑,赶到了那地处偏僻、山高林密的扈家庄。
但见那庄子入了夜后,比往年更添了几分萧索气象。
庄户人家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大事一般,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愁云惨雾。
那扈家庄的少庄主扈成,早已得了信报,慌忙亲自迎出庄门,见了西门府这位掌事的大管家,忙不迭堆下笑来,口中连称“辛苦”,那笑容里却透着三分焦灼、七分勉强,如同贴上去的一般。
“来保大管家,一路辛苦!快请进庄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扈成殷勤地将人让进富堂的大厅。
来保也不甚推辞,撩袍落座,接过一碗茶水,略沾了沾唇,便撂在桌上。他眼皮也不抬,单刀直入道:
“扈少庄主,咱老相识了,虚礼就免了罢。眼瞅着霜降过去,立冬就在眼前,府上急等着各色野味山货打点节礼、铺设席面。”
“年前咱们白纸黑字写得明白:这第二批山货,需獐子肉一百斤、山鸡三十对、肥鹿腿八条、上等干菌菇十篓,外加风干的野兔三十只……如今,想必已是齐备了?”
扈成脸上笑容一僵,搓着手,显出几分难色:大管家……这个……实不相瞒,今年山里也不知撞了什么邪祟,野物稀少得紧,比往年难打十倍!”
“庄户们起五更爬半夜,也只勉强凑了个七八成。獐子肉还差着二十斤,山鸡短了十对,鹿腿……唉,统共只寻摸到两条像样的,倒是那野兔和菌菇,勉强凑足了数。”
“看在大伙儿实在不易的份上,能否宽限几日?我这就催命似的赶他们进山,豁出命去,也必给西门府补齐!”
来保放下茶碗,脸上那点客套的笑意瞬间收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他慢悠悠地掸了掸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沉声道:
“扈少庄主,咱们府上和你们扈家庄打交道也有些年头了,是老主顾了不错吧?年前那二百两雪花官银的定钱,可是明晃晃、沉甸甸,分毫不少地送到了贵庄手上。”
“如今立冬迫在眉睫,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灶台,多少张嘴巴等着开席,还有,清河县和京城如此多达官贵人等着我西门府上的礼节,耽误不得,你倒跟我说还差着这许多?”
来保不动声色口中把‘京城’的达官贵人加上后,身子微微前倾,盯着扈成的眼睛,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精明:
“再者说了……我来时路上,耳朵里可刮进点风儿。听说隔壁那祝家庄,今年倒是撞了大运,野味积得仓满囤流,正愁寻不着阔绰的主顾出手呢。”
“那价钱嘛……嘿嘿,风闻比咱们年前议定的,还略略松动些个。临行前,我家大娘特意吩咐了,若是贵庄实在力有不逮,咱府上……也不是没别的门路可走。”
“别!大管家!别!”扈成一听“祝家庄”三个字,脸都白了,额上瞬间冒出汗来。
西门府是扈家庄的老主顾,若这笔买卖黄了,不仅年前那二百两定金要吐出来,以后没了这老主顾就更难熬了。
他赶忙站起来:“大管家息怒!息怒!是我庄上办事不力!这样,你稍坐片刻!我这就亲自去催,今日!今日务必把缺的给你凑齐!价钱……价钱还按年前定的!绝不含糊!”
来保这才重新端起茶碗,吹了吹浮沫,眼皮也不抬:“那獐子肉和山鸡,上一批已经在府里了,我府上大娘说了,成色远损前两年,缺斤短两也就罢了,只是这鹿腿瘦得……看起来实在不成体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