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曹癸用紫竹杆挑起车帘:“公子,到了。”
陈迹拎着衣摆跳下马车,直奔客栈柜台:“南边来的黄阙公子住在哪一间?”
掌柜见怪不怪,没问缘由便指了指楼上:“地字乙号房就是。”
陈迹踩着木楼梯而上,站在地字乙号房前敲门。
咚咚咚。
黄阙将门打开,见是陈迹却又面无表情的将门合上。
陈迹用脚卡在门缝里,客客气气说道:“黄兄,在下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黄阙冷冷扫他一眼:“陈迹贤弟多礼了,你是府右街陈家的贵公子,我是南方的小盐商之子,你做事看结果,我做事却偏偏要争几分面子,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迹一揖到底:“既然黄兄想要面子,在下便给黄兄面子,若是黄兄想要银子,在下也可以给黄兄银子。”
黄阙怔在原地,他进京遭尽了白眼,除了齐昭云与沈野,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郑重向他行礼。
陈迹站直了身子,诚恳道:“先前你身边有盐商领了个陈家盐号的伙计来,我是做戏给他们看的,还望黄兄不要记在心里。”
黄阙沉默片刻:“所以,盐引还是约定好的二两银子?”
陈迹微笑道:“四两。”
黄阙推开陈迹,狠狠将房门关上:“请回吧,黄某下个月便要科举了,得温书。”
陈迹看着紧闭的房门,自顾自说道:“我知道黄兄做的是什么生意,也知道黄兄这门生意最难之处在哪。不过往后,黄兄买了我的盐引,可用我陈家漕运文书通过关隘、渡口,不知这文书值多少银子?”
房门豁然重新打开,黄阙站在门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迹不再遮掩:“敢将陈家漕运文书借给私盐贩子,你不怕死?”
陈迹笑着说道:“谁要说黄兄是私盐贩子,我第一个不同意。”
黄阙沉默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陈迹往楼下走去:“一起去梅花渡看看?盐引买卖倒是有些新规矩。”
黄阙看着陈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终究忍不住跟上去。
两人上了马车,司曹癸照例神不知鬼不觉搜了黄阙的身,谨慎至极。
车厢里,黄阙忍不住问道:“陈迹贤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好好的高门贵子不做,非要与我等……我等盐商扯上关系?”
陈迹透过车帘,看着车外来来往往的文人士子:“黄兄,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法像你们一样按部就班的参加科举,入翰林、入六部、入内阁,然后再做想做的事。我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我每一步都要走的快些才行。”
黄阙哂笑一声自嘲道:“我们?我和他们也不一样的。陈迹贤弟恐怕不知,我四岁启蒙,九岁时父亲花了大价钱送我去岳阳书院,先生夸我九岁便能写锦绣文章,可等他得知我是盐商之子便不再多看一眼。士农工商,我是父亲花了大价钱、求爷爷告奶奶转了农籍,才得以参加科举。”
陈迹笑了笑:“你是盐商之子,我是陈家庶子,刚好谁也不用瞧不起谁。”
